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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　　国企改革进入显效期后，地方的实践重要性凸显，如何将自上而下的改革与自下而上的探索结合起来？地方下一步国企改革的重点方向是什么？在国有企业的改革中，如何推进去产能和去杠杆？

　　　　■本报记者 张一鸣

　　　　受访者

　　　　徐郭平 全国人大代表、江苏省国资委主任

　　　　李 涛 全国人大代表、河南省国资委主任

　　　　国企改革进入显效期后，地方的实践重要性凸显，为下一步深入推进改革提供借鉴，全国两会期间，中国经济时报记者独家专访了全国人大代表、江苏省国资委主任徐郭平，全国人大代表、河南省国资委主任李涛，剖析经济发达地区到经济相对发展较慢地区的国企改革的同与不同。

　　　　将自上而下的改革与自下而上的探索结合起来

　　　　中国经济时报：当前国有企业改革进入显效期，如何将自上而下的改革与自下而上的探索结合起来？

　　　　徐郭平：国企改革要取得成效，关键在于国有企业能否实现高质量发展。十八届三中全会后，通过不断深化国有企业改革，江苏省属国有企业实现了较快发展，年均利润增长率达到13.7%，财务绩效在地方国资委系统中属于优秀等级，净资产收益率在全国省级排名前三位。

　　　　从江苏的实践看，国有企业改革的关键在于增强企业活力、提高国有资本运行效率和企业发展质量。改革要奔着问题去，要从本地区国有企业的实际情况出发。中央关于国企改革的1+N文件出台后，江苏结合本省实际，针对全省国有企业存在的问题，制定具有江苏特色的省级层面1+N文件。十八届三中全会之前，江苏省属国有企业面临管理粗放、机制不活、风险事件多发等问题，省级层面的1+N文件就是要破解这些问题。其中，推进混合所有制改革，就是抓住了解决机制不活、发展动力不足问题的牛鼻子。同时，作为国资监管部门，还要以管资本为主推进职能转变。该由企业管的事坚决归位于企业，需要国资委监管把关的事，认真履行职责，监管把关到位，确保国有资产不流失。法律有授权的，认真作为、积极作为；没有法律依据的审批事项，全部取消。2017年，江苏省国资委再次修订完善了权力清单，精简审批的事项已达50%。国有企业增强了活力，国有资本运营效率显著提升。

　　　　李涛：国企改革要从管资产转为管资本，地方在实践中的难度降低，要按照出资人要求，以资本为纽带实现对资产的管理，确保国有资本的保值增值。国企改革进入到当前阶段，政府要发挥主导和引导作用，企业是改革的主体，地方国资委是改革的综合协调部门，要落实好国务院国资委和省委、省政府的决定。未来下决心深化改革，牵涉到方方面面，一些改革可以由国资委组织协调，比如供给侧结构性改革，还有一些改革必须把职工的自主性调动起来，政府要发挥引导作用，比如混合所有制改革，去产能和处置僵尸企业。混合所有制改革，涉及到体制机制创新，国有企业要从一些领域退出，甚至放弃控股权，这个过程如何与职工利益结合起来，如何通过加强党的领导、凝聚人心等，都需要深入的思考。

　　　　如何看待当前混改的进展

　　　　中国经济时报：混合所有制改革作为国企改革的突破口，您是如何看待当前混改的进展？

　　　　徐郭平：推进混合所有制改革要注重规范化，江苏省是以上市发行股票为主渠道、多措并举推进混改。一方面，充分利用证券市场，推进混改。汇鸿国际集团整体上市，就是在省属企业集团层面开展的混合所有制试点。2014年以来，省国资委监管企业新增上市公司7户，平均每年新增2户，引入各类社会资本436亿元，国有资产增值595亿元。目前，江苏的省属企业及其各级子公司已有64.2%改为混合所有制企业，今后还要继续通过证券市场推进混合所有制改革。另一方面，对不具备上市条件的企业，将国有股权放到产权交易市场，公开竞价。从江苏省的实践看，混改不仅不会导致国有资产流失，而且通过市场发现价值、实现增值。

　　　　李涛：混合所有制改革作为国企改革的突破口，要实现股权的多元化，要有合理的股权结构，从资本的数量和结构优化上都要多元化，以吸引更多投资者，最终的目的是要实现国有资本的做大做强做优，同时还要保证国有资本不流失，还要在流动中增值。

　　　　现有的国有企业在股权多元化的过程中，如果国有不控股，会出现比较多的问题，比如多层审批等，还有一些国有企业的非上市公司要走招拍挂的程序，因此，到底哪些国有企业控股哪些参股，都需要进一步探索和思考。集团公司下的二级和三级公司可以放弃国有资本的控制权，由国有独资变成多元控股，外资也可以参与，但需要注意混改是否能够做好，还与职工的接受度有关。客观上看，混改涉及到职工根本利益的，比较难以决策，但大力推进混合所有制的方向是对的。从地方的实践看，未来要规范混改程序，比如对金融类企业不能失去控制权。在大的集团公司层面，推进进程要相对谨慎，可以谋求整体上市或者主体上市，而不是所有资产都要上市。

　　　　地方下一步国企改革的重点方向

　　　　中国经济时报：地方在推进国企改革上做了很多有益的尝试，地方下一步国企改革的重点方向是什么？

　　　　徐郭平：江苏省国有企业市场化程度相对较高，省属国有企业中制造业企业很少，以能源、金融、生产服务类的企业为主，市属国有企业中的制造业企业采取混合所有制改革，企业活力较强。下一步的改革要着重解决几个方面的问题。

　　　　一是解决管理粗放的问题。国有企业要推行精细化管理，提升企业管理和风险防控水平。要完善决策机制。制定重大事项决策清单，明确什么样的事项要上什么样的会议研究决策。要理顺母子公司关系，处理好分级授权等关键问题，增强集团对子公司的整体管控力。尤其是投资问题，母公司要增强管控力，应当集中管控的投资，要集中到集团董事会，不能过度放权和下放。

　　　　二是瘦身健体，压缩企业的管理层级，提高运营效率。省属企业要集中优质资源把主业做精做深，将主业控制在三个以内，各主业之间或形成产业链，或互补促进。有条件的企业最好专注一到两个领域，努力成为本行业、本领域的领头羊。要压减层级，将管理层级压减至三级以内。要加大对低效无效存量资产清理整合力度，确保在2018年底前将列入清理计划的僵尸企业全部出清。推动国有企业组织架构的优化升级，加快建立现代企业组织架构。说句通俗的话，老旧的组织架构相当于房屋的砖混结构，楼房盖不高，抗震能力差。下一步，我们将从企业实际出发，在有条件的企业推行事业部制和决策委员会制，就好比将砖混结构改为框架结构，为企业进一步做大做强组织架构基础，提高抗风险能力。

　　　　三是健全国有企业的风险防控体系。防范化解重大风险是国有企业打赢三大攻坚战的重要任务之一。一定要坚持底线思维，采取有力措施，及时防范、有效化解各类重大风险。要管控好非主业投资，牢固树立有什么人才团队，才有可能上什么项目的理念，开展专业的、充分的尽职调查，谨防投资出现重大失误。对现有的国有企业非主业投资管控办法进行回头看。目前，江苏省国资委管控省属企业非主业投资采取的方式是，一定限额的非主业投资，先由企业自己内部调查，如有必要再由省国资委组织第三方论证。通过这种方式，最大限度减少国有企业风险发生的概率。同时，我们还要积极推进国资监管信息化建设，加快省属企业ERP、供应链、客户关系等管理信息系统建设，推进信息技术在人财物管理、经济运行监测、经营风险防控等方面的应用。

　　　　四是在原来试点的基础上，深入推进各项改革。比如2014年，省国资委在华泰证券和江苏高科技投资集团启动三能制度改革试点，有一些成功经验，今后要在竞争类企业全面推广上述试点经验，科学制定考核评价体系，真正按照市场化要求，对干部选拔机制、员工选聘机制、收入分配机制进行重构。同时员工持股试点、混改试点、职业经理人试点也将在原有试点基础上不断推进。

　　　　李涛：国企改革进入到当前阶段，已经从试点阶段，进入到推广阶段，要建立现代企业制度。河南省在推进国有企业改革中，所有的改革都在全面推进，包括混合所有制、法人结构、员工持股，去杠杆、去僵尸企业等，其中去杠杆和去产能是牛鼻子，要大规模推进，在建立现代企业制度上，要有实质性推动，在董事会中设立外部董事。

　　　　2017年河南省已经完成国有企业三供一业的剥离，2018年河南省将处置僵尸企业作为工作的重点，河南省一共有1055户僵尸企业，省管企业有198户僵尸企业，现在已经处置完成省属僵尸企业中的100多户，要在2018年9月底前完成所有僵尸企业的处置，国资委将一户一户督战，还有一些地方国企分包到各市县。在推进过程中，我们发现一些企业涉及到安置职工的问题，需要成本，希望中央和地方政府要在财务上有一些支持政策，同时要出台一些债务和资产的核销政策，帮助企业破产整合。

　　　　国企改革如何推进去产能和去杠杆

　　　　中国经济时报：在国有企业的改革中，去产能和去杠杆是非常重要的两个方面，如何推进？

　　　　徐郭平：江苏省属国有企业中煤炭和钢铁企业数量较少，徐州矿务集团压减煤炭产能790万吨，已经完成了去产能任务。在去杠杆上，省属企业资产负债率从最高值71.2%下降到63%。今年我们要继续推动企业优化融资结构，扩大直接融资比重，特别是通过推进混合所有制改革、加快上市步伐进行股权融资。还要加大对低效无效存量资产清理整合力度，确保在2018年底前将计划内的僵尸企业全部出清，在2020年底前将省国资委明确的四类企业三类参股投资清理，在现有数量基础上再减少80%以上。此外，今年我们还要求省属企业进一步提高流动资产周转率；进一步降低企业资产负债率，省属企业整体负债率力争同比下降2个百分点左右。

　　　　李涛：国有企业的去产能分为两种情况，严重过剩要坚决去除，过剩问题不是特别突出的，要引导做战略重组和结构优化，采取市场化重组的方式。在市场化的去产能过程中，要关注定价权是否合理，是否按交易价格重组。在推进资源的优化配置过程中，政府与市场的手段要共同起作用，政府发挥引导作用，采取市场化手段运作，要通过法治化、市场化的手段去产能。在去产能的过程中，兼并重组是重要手段之一，兼并重组要能够实现1+1大于2的效果，产业融合度要提高，市场合力要增强，重组后主要应做好增量，使得销售和技术系统的拳头能量更大。

　　　　国有企业去杠杆有很多种方式，核心问题依然是市场化和法治化的问题，去年在国有企业的债转股上，出台了一些文件，涉及到放宽债转股范围、放宽债券的性质、扩大债转股参与机构的范围、容许股债结合，也容许先债后股等，这些政策若落到实处，将有利于推进国有企业的去杠杆进程。此外，在债转股的过程中，国家要给银行提供资金支持，给银行获得低成本资金的可能性，同时当前审批的程序和周期太严，还有优化的空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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